创新派——换个角度听巴赫
众所周知,巴赫是一个在音乐上喜欢钻研创新的人,当时的权威明确设定了不容更改的和声与作曲法则,他却偏要和他们对着干。在巴赫的生前和身后,他都是一个赋予创造以启示性的人物。今天,当人们回溯历史时,他们发现巴赫身上几乎体现出了后来音乐的所有因素:古典主义的严谨结构,浪漫主义的澎湃激情,以及现代乐派的内在节奏。所以,很多现代作曲家都认为巴赫的音乐很“现代”,就像一部百科全书一样,是他们取之不尽的源泉。
由于一段长时间被漠视的历史,今天的巴赫传统不是靠“继承”显现的,而是在今天被丰富的。进入二十世纪后,由于人们已经厌倦了过分强调自我情感的浪漫主义,那种成倍地改变乐曲速度、根据自己的理解任意修改乐谱的浪漫派演奏方式逐渐消失。当代的大师们基本上只有两类:复古派的艺术家们悉心研究乐谱,希冀复原乐曲的每一部分,并在这个过程中认识已经失落的细节;而创新派只重建乐曲的架构,但他们的巴赫仍一如既往地精致、且富于智慧。在这方面,他们其实也是忠于原貌的音乐家,只不过他们追求"神似";这些音乐家认为在经历了巨大的时代变迁后,"形似"反而成了人们认识巴赫的障碍,因此,在复原了架构后,他们使用了新的表现手法。虽然很少尊崇原谱,但他们却总希望和原谱建立一种更为主动的对话关系。
《摇摆巴赫》音乐会
正如把复古派音乐家们的努力仅仅理解为复制一样,把创新派音乐家的行为仅仅理解为个人意志的表达同样也是错误的。与前者一样,他们的音乐诠释了巴赫;不同的是,他们是从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出发,用我们时代的语言与巴赫对话,在这个过程中,他们既重新创造了巴赫,又让巴赫的音乐丰富了我们的时代。
于是,便出现了吉他版的《无伴奏小提琴组曲第二号》、长笛版的《勃兰登堡协奏曲第五号》、大提琴版的《G弦上的咏叹调》、钢琴与吉他合奏版的《羽管键琴协奏曲》、管弦乐合奏版的《f小调钢琴协奏曲》等若干改编曲。不过最具代表性的可能还要算舒曼改编的《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与赋格》,这种加入钢琴伴奏的处理方式一直存有争议,但经舒曼之手,这首曲子让人听来心旷神怡,钢琴轻声细雨地与小提琴交谈,自然地表达了巴赫恬淡无争的崇高境界。而假如没有古尔德1955年那版惊世骇俗的《戈德堡变奏曲》,可能巴赫的键盘音乐至今仍会是一片灰烬。这些音乐家使我们发现了以前可能难以发现的巴赫:自由而富于活力的,优雅而高贵的,激情澎湃的,清明淡雅的……
寻找巧妙的平衡
在2000年全球性纪念巴赫的活动中,罗莎琳·图蕾克[4]对20世纪“习古”观念予以否定,她认为巴赫音乐在本质上已经超越了大键琴等古乐器的表现范畴,如果今天还用古乐器照搬原谱,则“这种作法是全然荒谬的”。但同时,她也反对个人任意凌驾于历史之上:“如果说每个演奏者的表演都有其个人正确性,那就是将伟大作品置于可悲的境地了……”。
那么,究竟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复古与创新(抑或说历史与时代、真实与创造)间的关系?
虽然一些乐评家认为“巴赫的音乐不能随意修改”,但是,时代会变,音乐亦会随之改变。正如某些教堂现今会用流行乐来唱诗一样,太过刻板的音乐,无疑会阻碍现世人对古典音乐的认识。况且,有意识地认识历史永远不可能等同于历史对自身的认识,所以现在的演奏家可以有意识地选择自己融入欧洲古乐传统,在完成自己与巴赫结合的同时也把巴赫带到现时。这种举动所达到的深度要远高于历史自身。英国著名文艺评论家艾略特(1888-1965)在《传统与个人才能》中说得好:“当一件新的艺术品被创作出来时,一切早于它的艺术品都同时受到了某种影响”,这句话正点出了时代与历史之间的关系。
马友友演奏巴赫大无
的确,充分了解作曲家的风格范畴,切实把握音乐作品的内涵,是进行表演的基础;而追求音乐表演的真实性,必须把乐谱作为基本依据加以认真对待——乐谱是作曲家创作意图的直接记录,因此对乐谱进行认真揣摩,对于获得真实性的音乐表演是至关重要的。然而,音乐表演作为二度创作,是富于音乐作品以生命的创造行为,仅对原作忠实显然是不够的,它还须与表演者的创造个性相结合。表演者应把每一次表演都作为一次再创造,对音乐作品应有自己的解释,这种解释既要符合原作的基本精神,又能体现出表演者的创造个性。
(节选)